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这个狭窄而又炎热的空间里挤满了无关紧要的人。
而这些人一定是要被定义为极度闲的超级闲人。
——懒散的干脆连衣服都懒得穿的昇,就这样双手别在脑袋后面当枕头,靠在墙角里睡着了。
你好好考虑下周围女生们的感受啊!
我虽然承认你那完美的身材和帅气的脸蛋,但这副样子完全连一点想和他交往的念头都没有,虽然我是男的……
还有矢静,平常别的不说,明明就知道管这管那,就连我去向昇借一些奇特的东西,哪怕是听到一点风声都会赶过来说教一顿,为什么现在却拿出画板对着趴在桌子上留着口水打着呼噜的守江素描起来了?那个什么,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吗?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天分吧?
还有就是躲在柜子后面鬼鬼祟祟的三人组,明明大家都知道的,玩游戏干嘛非得躲在那里,于是他们总会反驳——人类对于狭窄空间的向往,就像小时候总想着钻进衣橱里一样。
完全没有说服力嘛!
「喂喂喂,完全不行嘛!」
「加油啊!」
「不行了,完全不行了!」
「你为什么一直说丧气话!理绘一直在这么努力的说!」
「明明就是不行嘛!」
「你干什么?找茬吗?」
「你说什么啊混蛋!」
喂喂喂,别打起来啊!
还有此刻正分别站在桌子上的两位高年级的成员。
算起来也是有名人了,柔道部主将前谷学长和児玉学姐。
学校里甚至还有他们都市传说般的传闻——争霸!新四中最强!三年级切不断的孽缘!青梅竹马之间的死斗!
这已经是大问题了吧!如果这个对决真的要在这里展开的话,首先不是引来老师,而是警察吧!
「哈!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哼……放马过来!」
我想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忘记了最最最开始的目的——
「这个样子怎样才能完成文化祭的展示项目啊!」
***
要说六七月份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临近暑假的那份期待,大概就是梅雨了。原本既定为四五月份的文化祭因为市长选举的事情和其他的杂事而被迫推迟到六月。
对于我们学生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毕竟不用对喜怒无常的天气抱怨。
校长参加选举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而又不敢说出口的事,因为看着迈入中老年的那位秃顶大叔临走前满怀期待的眼神,说出「我或许还可以再拼搏一次吧……」这样的话语,再狠心的人也不禁被他追逐梦想的勇气打动。只是结局都在意料之中而已。
「……不用在意我,大家尽可能放手去干吧!」
他在某一天的集会上吼道。
「心碎的声音呢……」
「真可怜……」
体育馆里充满了同情的哭泣声。
「呃……我们摄像部的活动……总而言之大家加油吧——」
「等等!作为部长的守江同学怎么能发出这种没有干劲的发言?」
「因为大家没有干劲?」
「那让大家充满干劲才是部长应该做的事吧!」
「但是你看……」
一成不变的部室,一如既往的成员,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
「我们的部长是放任主义。」
「昇你就先闭一下嘴吧!稍微拾起你那懒散的态度或许摄像部还有救!」
「办不到啊……部长没有干劲……」
侧着身子躺在榻榻米上的昇朝我招了招手,表示着身为部员的无奈。
这是什么理论?踢皮球吗?哪里的县级大官啊!
「所以说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啊!」
「音树,桌子要坏了哦。」
「今天果然哪里不舒服吗?」
「矢静,你这多余的关心为什么不放在社团活动上呢?还有那角落的三人,为什么当初不去参加游戏部呢……真是搞不懂……当初为什么大家要加入这个莫名其妙的社团呢……看来我还是退部好了……」
「这也是青春的香辛料啊!」
前谷学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留下永生难忘的表情,干脆利索地被锁喉,紧接着被児玉学姐拖走了。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放弃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别说想要的东西了,就连一分钱也捞不到的!
原先的我加入摄像部仅仅是为了成为幽灵部员的自由身而已。但真正让我改变想法的还是在美术馆看到的那幅作品。
「你们不觉得这很棒吗?」
昇和矢静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高楼层能够眺望的风景所迷惑了,丝毫不理会我的观点。
「这才是我想要的啊!」
「啊啊,玻璃会碎的啊!」
「啊咧……这个名字……」
回过神来的昇凝视着照片的署名。
「这不是典叔吗?」
「不会吧?」
典叔除了当体育老师之外还有这样的天分!
次日的办公室内——
「果然拍出好作品最重要还是眼睛,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体验,接下来就必须依赖自己的设备了。」
「难道不是手机吗?」
从那一天我头一回听到单反相机这种传说级的道具。
然而价格也是传说级的。
「what?72万?」
所以——
「所以你就不想用打工的钱反而通过得到部费来正大光明地买相机咯?」
「真肮脏……」
「那你们都来捐款啊!」
「我……」
昇看向一边。
「要买颜料的说……」
画素描的竟然还要用颜料?
「买游戏需要……」
终于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约会需要……」
你们两个男人吗?
部室里竟是一些信不过的家伙。
「已经够了!你们听好了,如果这次能够引起关注的话,别说只是为了社团活动的相机,甚至可以拥有电视机——」
「哦~」
守江的眼睛亮起来了。
「新的游戏——」
「嗯嗯!」
理绘不停地点着头。
「各种应有尽有的颜料——」
矢静托着下巴认真听着我的高谈阔论。
「甚至是跨出独立的第一步——」
「真的假的?!」
「还是说以固有名义去电影院采集数据——」
「噢——」
「全部都是可以的!明白的话你们就拿出有用的点子吧!」
不过众所周知,部费的使用仅仅能被用在社团设备上。
这些家伙意外的好骗。
***
翌日的放学,我与昇正准备前往部室,而矢静总是「正好」会碰到,虽然说是同样的中学,也能说是认识很久了,但这种偶然恐怕并非只是「偶然」。
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呐,矢静,难道说你喜欢昇吗?」
「诶——」
莫名拉长的尾音体现出在场两位惊讶的心理,而矢静厚厚的镜片下那一双怨恨的眼睛如同死掉一般。
「谁……谁知道呢——」
头一回知道这家伙也会失落啊。
不知为何昇反而怜悯地看着我。
我与他们闲谈的空隙就给我们的时间就会越发的少。
也就剩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了。
「你们有什么好点子吗?」
「想去死……或者去杀死别人。」
犯罪者的声明。
矢静脑子坏掉了吗?
「冷静一点……现在最多从社团宗旨来选择,那些家伙根本靠不住。」
我所收到的回复只有:
部长守江提议的咖啡店。
——因为过于懒散而所能想到最最最轻松的工作,也就是说甘愿当收银员。
「资金不够,驳回。」
一年级的三人组提议的游戏大赛。
仅仅只是想玩罢了!而且理绘看上去并不太精通,如果让她当大将那我们只能坐等亏本。
学长和学姐原本就不是社团里的人所以就不做考虑。
「也就是说,只有摄影和照相这两条路。不需要赞助商也不会花费太过昂贵的成本。」
「照片的展览啊……飞机模型怎么样?我家有很多,虽然不太想回去。」
「该死的有钱人,你只是想炫耀一下而已吧?」
特立独行的昇的提议姑且可以作为参考。
「单纯的静物照片展示并不会引来瞩目,效果必定不如实物,况且网络发达的今天那些模型照片肯定网上一大把吧。如果是实体的话,手艺部的同学们肯定也不会输的吧,毕竟有过县级大赛冠军的家伙在里面呢。」
「典叔这样说的。」
我把大前辈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们。
「果然很厉害呢。那接下来怎么办?」
「拍电影?」
「不行,电影的话已经有同好部做过了,而且专门的器材也没办法借,毕竟现在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呢。」
「嗯……」
三个人保持着托着下巴的同样姿势以及同样的表情在河边的草地上坐成一排。
虽然各自的欲望不一样呢。
「那拍灵异的影像如何?照片也用的上去,手机拍摄的也可以。」
「不如说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反而更加深了恐怖感……糟糕,可能是个好主意……」
「好,就这样决定了!谢谢你矢静!」
「啊……嗯……嘿嘿嘿……」
完了,这家伙笑起来的样子意外地……
***
「呃——总之!新企划决定!请大家准备好必要的道具和食物,明天,也就是星期天,下午4点在……那个——」
我翻了翻手中的稿子,里面包含着「惊魂夜」的基本内容。
「沼中牙科医院。」
「答得好,一年级的闲人一号。」
「才不是一号!宙啊,宙!」
「总之就这样了!详细的活动安排明天集合以后再说。」
「哇!野营啊!」
部长的守江同学站了起来,像个兔子一样兴奋地跳着。
「这才不是野营!是社团活动!」
到时候别吓哭哦部长。
我向闲人一号示意了下眼神,他点了点头。
看样子一切就绪了,想要欺骗别人就得先欺骗自己人,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灵异事件嘛!
鉴于昨天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我的脑海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制造「惊魂夜」而失眠了。
回过神来,肚子饥饿的绞痛感提醒着我这已经不是早晨了。
「随便吃点什么吧。」
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冰箱里只剩下昨天晚上吃剩的咖喱附带一张纸条:
「要坏了,赶紧吃掉吧。」
笔迹看应该是妈妈的。
现在的我对冰冷的咖喱一点兴趣都没有。
电话响了,另一头传来矢静熟悉的声音:
「音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大家都在一起呢,就剩你了。」
我的记忆中的限定时间应该被定在下午四点吧?我看了看时间,才1点32分而已。
「还早的很——」
「你个笨蛋!光是坐车就得花费一个多小时,然后布置基本的道具和杂项还需要额外的时间,你想让大家赶夜路么?」
昇似乎把矢静的手机抢过去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比预定的时间真是早太多了,肚子也更加饿了。
一个个都很有干劲的样子……脑海中想象着拍摄「虚假」的灵异影像……嗯……真的可以么这群家伙……
原本预定今天拍摄完毕,明天一整天的时间做修理和剪辑,再后天就只有硬着头皮干了。
「我叔叔的弟弟原本是一个猎人,不过那片森林后来被保护起来了,至于为什么,听说有不好的东西哦……留下的屋子应该还可以用,叔叔会开车送我们。」
「说的好,闲人一号!」
「是宙!」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我只能对着颇有兴趣的众人耸耸肩。
车里挤满了人。
为什么大家看上去都一副修学旅行去的样子?
「这是什么?」
「帐篷。真正的男人必须要学会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昇似乎真的以为这只是露营。
他的背包里我甚至还发现了烧烤用的小炉子。
认真点啊喂。
「哦呀,你有好东西啊!」
一台数码摄影机。
「从家里带来的,虽然并不怎么想带呢。」
有钱人就是这种态度对社团活动吗?
前面的座位意外地安静。
守江同学经不住旅途的颠簸,如死人一般煞白的脸色耷拉在窗子的边缘。
「……」
好像在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是来自地狱的呢喃吗?
与之相反地则是聚精会神的玩着游戏机的理绘,而右侧是腰板挺的笔直的一年级的闲人二号,看来是相当的紧张呢。
「哈……就没有人真正考虑怎么拍摄么……」
肚子越发饿了。
「喝吗?」
「这是什么?」
「柠檬茶。」
「你是体育社团的经纪人吗?」
「嗯?」
矢静歪着头,不能理解我的噱头。
意外地好喝。
「吃吗?」
「哦!!准备的挺全的嘛!」
就像是年菜一样豪华的便当。
但是昇这家伙竟然比我还不客气。
「完美。」
从昇的口里听到完美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恶!」
我从未如此地感到不甘心。
「怎……怎么?」
矢静吓了一跳,便当盒差点掉落。
「相比之下,我只是单纯的做了一锅咖喱,被妈妈夸奖了几句就沾沾自喜……多么自大而又心胸狭小的渣滓啊,干脆去死好了……」
「总之冷静点……」
「矢静以后肯定会是个好妻子的。」
「是啊,但是要是不改掉多管闲事的毛病,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歇斯底里的大妈的。」
啊咧,好像氛围有些奇怪……杀气如同烟雾般弥漫开来。
一只胳膊绕过我的后劲,随后转到了脖子处,紧接着一股窒息感袭来。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昇的那些勾当!」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昇你这个叛徒!
「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救……救……」
「大的就这么好吗?大的就这么好吗?」
「救……救命!」
要死了。
虽然说隔着布料,但隐隐约约还是能感受到那份柔软,那是——被命名为「幸福」的东西吗?
***
再次醒来时已经快要太阳下山了。
「总之,大家注意安全。虽然说不会有吃人的野兽,但可能小动物还是有的,尽量不要打扰他们的好,保持电话畅通。明天早上会来接你们的。」
「谢谢叔叔!」
大家的热情好像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诶~这里可以看到镇子啊。」
意外地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很好,那么大家合影吧!」
昇终于得到可以炫耀这里最贵的道具的时机了。
「123笑……」
「咔嚓。」
「嗯?怎么了么?」
昇看着手中的相机银幕有些发愣。
「没……没什么……」
「是吗。」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真的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怎么说呢……」
眼前的「房子」真的只是一个小屋子而已。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古董能完好地存在在这里也应该感谢这里的游客吧。
「某某某到此一游呢。」
木屋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牌子,写着很多各种各样的经历。
看样子在这里借宿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个呢。
作为传统,我们也刻下了姓名和行为目的。
「呜哇,好多灰。」
离上一次有人已经太久的时间过去了。
而且狭窄的空间根本容不下这么多数量的人。
所以暂且分配了女孩子住在屋内,男生就用帐篷,轮流看守。
「好像很安静呢。」
「这里真的会有幽灵吗?」
「笨蛋吗?怎么可能会有幽灵!」
「不,有可能真的有……」
「怎么了一号?」
「不是一号,是宙!这是我从叔叔那边听来的……那时候他还住在这里,有时候会发现后面的那条河对岸有亮的东西,当他过去的时候就没有了……」
「不不不,那只是狸猫的眼睛之类的吧。」
「还有更诡异的就是食物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少了。」
「狸猫偷吃了吗?」
「为什么前辈刚才就一直说狸猫狸猫之类的,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来过……」
「不,看墙上不就知道了么……」
宙挺直了身板,一副「把真理找出来给你看」的架势。
「不肯相信的话我就证明给你看!」
不顾大家的劝,自顾自地跑远了。
很好,一切就像计划的那样——
其实无所事事的昨天也并非是无所事事。
「只是这样就行了吗?」
宙拿着我的计划书发出质疑。
「没错!首先你找借口出去,然后只要制造骚动,大家自然会跑过去观察情况,这时候要假装被不妙的东西缠住,就像这样——这样——这样……之类的动作。」
「嗯……但是如果暴露的话明天大家就开始叫我骗子了。」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幽灵啊!」
「那就……试试吧……」
说是这样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暴露。
「喂,这个是什么啊?」
守江指着昇手中数码相机的银幕。
「没……什么都没有!」
而一反常态的昇把相机紧紧地抱在怀中,就像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一样。
「出什么事了?」
大家都聚过来。
昇面有难色,估摸着藏不住了,便只能把银幕给大家看。
「这个不是之前在山坡上拍的照片吗?」
「嗯……但是你们看部长后面的森林里……」
「呜呜……」
的确,有个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感觉,如同向当时的我们注视一般。
「可能是夕阳的阴影吧。」
「但……但是……」
理绘很显然不太能应付这种突**况。
昇挠了挠头,把相机关了。
「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一切的怪异现象都可以归纳为人为和自然形成,不是吗?」
为什么向我这边看?
就在大家准备重新整理行李的时候,远方传来惨叫。
「啊啊——!!」
来了!
「是宙的声音!」
昇一向警觉。
我指着河流的对岸。
「是从那边的树林里传来的!」
其实我的手机已经偷偷地担任了摄影机的功能。
来吧,就把你们的丑态完全暴露出来吧,然后成为摄像部发扬光大的力量!
「好像有什么人在……」
河流静静地流淌,微弱的反光能映射出对岸那个黑色身影。
正在看向我们,然后数秒之后便一头没入树林。
「那个……不是宙吧?」
「身高好像高一点……而且他的手中你们看到了没?」
「刀……」
理绘已经有些害怕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倚靠在守江的身上。
咦?那家伙准备的道具这么齐全吗?真不愧我看中的主演。
「呐,音树——」
「嗯?」
「矢静呢?」
准备过河的我们发现矢静的身影莫名地消失了。
「不是说了不要单独行动了吗,真是的。」
我拨打了矢静的号码,但是传出匪夷所思的声音:
「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为什么会是不存在而不是无法拨通?
「奇怪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
「昇,你的电话借我。」
「今天忘记带了。」
所以中午才抢矢静的吗。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或许吓到了刚才自己回屋子那里也说不定。」
我有些担心。
但现在也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夜晚的森林如同梦魇般,每时每刻都在蠢蠢欲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冰冷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还有一股血腥味。
「是宙……」
「啊……」
倒在地上的宙身上都是伤,左腿和左臂上如同开了膛一般,即便是在夜晚,但这深色的伤口也格外醒目。
四处飞溅的鲜血根本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演出来的假象。
「这……」
闲人二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毕生之敌。
「啊……啊……」
宙断断续续地轻声呢喃着,仿佛痛楚在侵蚀着他的理智。
「来了……来了……没了……没了……」
「你说什么?」
「没了……都没了……」
好像晕过去了。
太棒了,这个演技应该可以直接拿奥斯卡奖吧!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还是抱有浓厚的兴趣。
「还是先叫救护车吧!」
昇提议。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如果救护车来了,那不就穿帮了么?
「这么晚了,麻烦人家多不好?况且这里是森林,叫了也不会立刻到的。这里还是应该先处理下伤口,回木屋休息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
「呜……呜……已经受够了……」
理绘哭着,不顾夜晚的河流中的碎石,径直穿过。
「理绘!」
「哗啦——」
四溅的水花将水面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水下石子很多啊,千万小心啊!」
「不是的!根本不是石子!我刚才,脚好像被扯住了!」
「这怎么可能嘛!」
「前辈你看!」
她指着自己的小腿。
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五条红色的指印。
难道宙那家伙把理绘也说服了吗?虽然出乎意料的情况,但结局还是可以接受的。
「理绘——」
我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试探道:
「宙告诉你的吗?」
「前辈你到底再说什么?呜……真是受够了……」
「我送她回去吧。」
守江扶起坐在水中浑身湿透的理绘慢慢趟过河水回去了。
不,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别傻愣着了,快来帮忙!」
昇皱着眉头,一边包扎着宙的伤口一边四处观察情况。
「这里难道说有其他人吗?」
「我不知道……」
「发起活动的人不是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有人已经受伤了,还不去叫救护车!」
「但……但是摄影……」
「到现在还想着那个事情吗?」
昇的责备让我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活动付出了多少么……你们只是在一旁冷眼相看吧!肯定想着这只是一个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到头来只是我像个笨蛋一样,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这个人脑子坏掉了才会去想着实现不了的梦想,只有精神失常的人才会去努力!是啊,轻轻松松活着真好呢……就像你们一样。」
「前辈……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你们真的只是来玩的吧?根本没想过要去拍摄影像。」
「怎么想那是你的自由,但我至少是和大家站在一起的,不像你这样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满足而已。」
「昇!你这家伙!」
他背起躺在地上的宙,正准备往回走。
「啊啊!」
远处响起尖叫。
是守江她们。
「现在没时间和你吵了,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这或许只是恶作剧就好了。
守江落入了一个约一米多深的坑里。
但是以守江这个体型和臂力是根本无法逃脱的。
「没事吧部长?」
「还好,就是脚扭了。」
这种情况亏她还笑得出来。
「这……这是……」
闲人二号惊讶地捂着嘴。
「怎么了望月?」
原来是叫这个名字?
他颤抖地指着昇背后的宙。
「砍去手脚……」
然后指着树林。
「推落悬崖……」
又指着理绘。
「溺死……」
接着指向守江。
「陷阱……」
「这……这是……」
理绘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中充满恐惧。
「啊……我听说过。」
昇也疑神疑鬼地回应着:
「四中十几年前存在着这样的传说——七个人联合欺负的那个人自杀了,然后变成幽灵用他们最喜欢的方式杀了他们。」
「最喜欢的……方式?」
「就是爱好。第一个人喜欢料理和踢球,所以砍去他的手和脚,第二个人喜欢爬山,所以把他从山上推了下去,第三个人喜欢泡温泉,所以淹死了他,第四个人喜欢狩猎,所以把他推入自己的陷阱,第五个人喜欢健身,所以用跳绳勒死了他,第六个人喜欢攀岩,所以砸碎了他的后脑勺,第七个人喜欢食用内脏,所以那个幽灵用他的内脏做了一顿大餐……」
大家全部都沉默了。
谣言的影响力远远大过它的可信度,惊悚的氛围在大家身边扩散开。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而昇的发言又极其具有说服力,因为证据哪里都是。
「但是没有人出意外……」
「你到现在还在期待什么吗?这一次只是受了点伤,下一次说不定就不是一只手一条腿了……而且矢静……根据谣言来看可能是被推下山坡,赶紧去寻找的好。」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拍摄什么恐怖影像了。
事实上我连这里到底有几个人都不太清楚。
那个人是凶手吗?还是说幽灵?还是说这都是幻觉?
「啪!」
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疼,这不是梦。
回到木屋,并没有发现任何矢静的踪迹。
心里的那团火越来越灼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并不是预想的结果。
我只是……我只是……想拍影像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万一出意外了那该怎么办?
或许已经出了意外了。
额头已经渗出些许的汗珠。
但这里还是应该先冷静下来才行。
把伤者安顿好之后,我们就开始计划如何避开谣言的诅咒去寻找失踪的矢静。
「来的地方就是山坡,我去那边。音树你们去河那边再搜索看看。」
「前辈,这里还是不要分头行动的好。」
「按照谣言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勒死。」
望月赶紧用手捂着脖子。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昇摊开地图,指着镇子。
「我们的东面就是镇子,这里是山坡,我们先去这里,如果找到矢静,望月就和矢静直接去镇子上待命。」
「嗯。」
然后又指着我们之前如果的河谷。
「这里是河,如果山坡那边没找到,那接下来有高低落差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从河向上游走会有小溪,可以到达河的正上面的石崖,那就应该会在那里。」
他实意着看向我。
无可挑剔的计划让我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如果在这里找到,那就按原路返回到木屋集合,再考虑之后的事。」
我们带上基本的道具就出发了。
屋子里就两个伤员加一个躲在睡袋里发抖的理绘真的没事么?有些担心。
「门应该被锁起来了,直到我们回来为止是不可能被打开的。」
这是在替我着想吗?
「前辈……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望月畏缩着身子躲在最后面。
「那是狸猫吧。」
「但……但是……」
「是狸猫呢。」
我这样自欺欺人地说道。
但还是会不自主地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水流,夜灯吹动的树林,脚步声和虫鸣。
昇打开地图核实了方位。
「首先去那边吧。」
昇指向北面。
但就在我们准备寻找的时候,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望月呢?」
就在刚才的刚才还明明跟在我的身后,现在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看这里。」
昇指着地面上的一行痕迹。
被拖行的痕迹。
不,这根本不可能,那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
除非是……
「不可能!」
「我去看看,你先去那边找矢静。」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地面,任由昇一个人追着痕迹跑入树林。
「这里不能一个人行动。」
回想起我们定下的规矩,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混蛋」,只能也安定下心情跟过去。
「断气了。」
昇从地上躺着的望月身边站起来。
张大的嘴巴连喊叫声都无法发出,睁大的双眼充满恐惧。
我能感觉到浑身逆流的寒意,手脚早已失去了直觉。
下一个就是我吗?还是说……
「不……不……不……不可能……科学的角度来看……」
「音树!冷静点!」
昇用力地摇动着我的肩膀,但脑海中回响着死神的挽歌「下一个就是你。」
以往不曾出现的牺牲者这一次出现了。
心底暗自定下不成文的约定已经被打破了。
「快跑吧!」
昇对我说。
「矢静我会去找到的,所以你带着大家先离开吧。」
「你家伙想死吗?」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牺牲者已经出现了,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再来一轮新的报复,所以在他重新寻找目标前赶紧离开吧!」
「你怎么办?」
「肯定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这根本就没有办法嘛!」
「我知道它的弱点,所以我明白该如何对付他,但无论如何也要一个人行动才能奏效,也就是说,你只是个累赘!快回去!」
「你这家伙……」
「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话还没有说完,昇两眼上翻,「噗通」一声向前倒下了。
「昇!」
他的后脑已经再也不那么完整了,只见的一片在月光下的暗红色。
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刺激着我的每一个神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以这种悲惨的方式死去。
「在哪?你是什么东西?我就在这里!出来啊!」
我的回声在树林中扩散开,惊扰了休息的鸟和动物。
我指望它能理解我的愤怒和我殊死一搏的决心。
「嘎啦啦啦啦……」
从树林的阴影中传来。
「嘎啦啦啦啦……」
越来越近。
借住月光得以看见一个影子。
蜘蛛?
「嘎啦啦……」
不,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蜘蛛!
「嘎!」
是人!不……是不存在于世上的生物!
「怪物!」
「嘎嘎!」
巨大的力量将我的拳击架势瞬间化解地无影无形,我被强大的四肢压倒在地面。
根据谣言,最后一个人罪孽深重到要被开膛破肚吗?
肯定是这样的。
人在死前往往会对毕生的经历做总结,抱着赎罪的心会像走马灯一般想起发生过的事。
我不应该为了私欲而让大家冒险,不应该和朋友吵架,不应该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抢小良的糖,现在他还好么?以后我不会明目张胆地跟昇要资料了,也不会假装无视矢静的心情……
我要死了么……明明还有很多事没做,为什么会如此的不甘心……
***
「你们给我回去!」
我狠狠地挂掉矢静的电话。
数秒钟之后电话又响了。
「大家都在门口等了好久了,而且大家都在反省了。」
「快开门啊!不然我就打电话通知火警说煤气泄漏,里面还有人在睡觉了!」
从窗户外传来昇的声音。
「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一打开门,一群游手好闲的家伙就瞬间挤进了屋子,狭窄的空间又拥挤了起来。
「呀!真是拍到了好东西呢!」
「诶~这就是音树的房间啊!」
「喂喂喂,你们这群家伙别乱翻啊!等等!那里不能打开!」
矢静为什么对我的私人领域这么熟悉?
「为什么擅自把电脑带进来了啊!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坐下来了啊!」
「因为明天就是文化祭了,没办法啊!只能在这里编辑了。」
宙打开电脑,熟练地操作着看不懂的软件。
「还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去的啊!部室啊,图书馆啊——」
「部室现在被手工部占领了。」
「什么占领啊,是被零食收买了吧!」
守江把零食往桌子上一放,无视了我的质疑,和矢静一起赏析起来。
「哦~谷同学喜欢这样的啊——」
你们把男人比生命还重要的自尊当成什么了!
「赶紧回去吧你们!」
「什么嘛,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
「你才是主谋吧?昇!」
我被这群家伙联手骗了。
醒来后发现正躺在病床上。
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晕倒在树林里,出了冷汗着凉感冒了。
得知并不是大病的我连一刻都不想呆在里面。
因为那群家伙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在我的病床前跳来跳去讲述着自己如何把自己的角色演的活灵活现。
「前辈好像哭了哦,你们看!」
然后拿出洋相的我来剪辑视频。
「多亏了前谷学长和児玉学姐呢!果然运动社团的人就是不一样。」
无关紧要的外人也一起掺和了进来。
「不不,真正厉害的人是矢静呢,特效化妆术真的太逼真了,对着镜子看的话连自己都会被吓一跳呢!」
「诶嘿嘿……」
好歹反思一下啊!
「其实我最喜欢恐怖电影。」
就连理绘也……
所以我就逃了出来。
而那群家伙又阴魂不散地跟在我的后面。
连过路人都会被这样的架势吓一跳,就如同电影里被追杀的可怜人一般。
如果真的一个个面露凶光,那我真的可以申请保险吗?
我的房间已经被他们占领了。
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明天就是期待已久的文化祭了。
「真是对不起啊。」
昇带着微妙的笑容说着道歉的话,看上去更像是开玩笑。
「拿出诚意啊诚意!」
「这不是有吗?」
他指着工作中的宙。
「你想要的影像。」
我凑近了仔细观察那些剪辑中的视频,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如同偷拍中的狗仔存下来的。
「这个真的能吸引人吗?」
「但是你也太迟钝了吧,一开始就应该发现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背对着你的吧?」
「还不是你们一直用其他的手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吗?而且——你那么厉害为什么画画这么烂?」
我指着矢静的鼻子。
矢静抓住我的手指向后折。
「疼疼疼……」
「这个和那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而且——」
她好像有点生气。
「你根本没注意到手机里我的号码被改了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疼疼疼!」
不管结局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最后还是变成了合宿。
不过累倒下人的并不是因为制作电影或者宣传海报,而是过度的放纵主意不加节制地玩游戏,劳累过度。
一开始爸爸回来的时候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而我是用「社团的正常现象」来解释了这一切。
***
「好困……」
游手好闲的人丝毫不为自己作为社团一分子的身份考虑,完成本职工作也就只有我们几个。
「果然是要去保健室注意比较好吧?」
虽然很感激矢静替我担心,不过最最关键的时刻怎么能缺席呢。
「但是……不妙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绝对不应该被疏忽的事。
「播放用的教室怎么办?我们班里应该已经征用了……部室又太小……」
「这就包在我身上!」
身为部长的守江终于说了一句令人安心的话。
「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跟我来!」
「噢!部长现在看来超像救世主啊!」
现在所有的班级和社团都已经动员起来,能够扩展的地盘也是想方设法地争取,真不知道守江同学会用什么方法。
为什么会直接走向北教学楼?
「这里!」
「我们部室旁边!?手艺部?」
「嘎啦!」
守江同学丝毫不顾忌地打开门。
里面看上去早已准备多时了,应该还在等待学生会长的广播,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看风格,是准备做鬼屋?
「阿银!」
「我是。」
戴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学生。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守江突然抱着头。
「滋滋滋滋滋滋!」
对方也一样的架势。
「总之就是这样,知道了吗?」
「是的。」
好像结束了。
「……这是什么?妖怪间的对话?邪教仪式?」
「谁知道呢……」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里被我们占领了!」
守江同学带领着大部队大摇大摆地踏进了手艺部,把昨天制作的「摄像部」大旗交到对方手中。
没有任何人抵抗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学姐好厉害!」
「哼哼!」
一年级的已经被骗了,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
肯定是昨天趁我晕倒的时候完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了吧!
从结果上看还是不错的。
「从现在开始,请大家多多关照!」
九点钟,学生会长的广播响起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文化祭的开始。
为了宣传本部文化,各个社团努力的样子让人产生「或许一直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我们「摄影+手工部混合社团」也开始组织起分配工作。
手工部的五人准备为观众的赠礼,而一年级的做宣传,部长因为没有干劲选了最符合她身份的工作——售票员。
然而突然来了两个男生,看的出来是我们班的。
「等等……你们干什么?音树!救命!」
昇数秒钟就被架走了。
「我们班是办管家咖啡的……」
「原来如此呢。」
身为那样的形象来做我们这种工作着实是浪费资源,身为帅哥也有苦衷呢。
之后再去观摩工作中一脸丧气样的昇吧。
「好了,这个应该就是最后了。」
把手中的手册拿到图书馆复印完就大功告成了。
「辛苦了。」
「但是……」
我翻了翻手中的样本,不管怎么看,里面出自矢静手笔的画都是如此的狰狞。
「很……棒的画呢……从恐怖这一点来看的话……」
「你那是什么意思?」
矢静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很符合电影的气氛……」
「是吗?」
「那我先拿去复印了,你先去逛逛也行!」
「等等,我也去!」
「为什么要跟过来啊!」
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是因为自己的画被贬低了而生气吗?
「对不起!我只是客观的发表意见而已,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而且你的天分也不算太差,努力总会成功的!所以不要太往心里去……」
「你在说什么?」
矢静不解地歪着头。
「啊……不是那样的啊……那为什么……」
「只是想待在一起而已。」
矢静就这样背着双手与我面对面地站着。
即使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很少的机会去注视着某个人的眼睛,特别是矢静。
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双眼究竟是如何才能保持那样的冷静。
她并不会了解到这里的每个字都冲击着我的心灵。
这是什么意思?
「一起」是指作为初中就在一起的好友关系?还是说身为同班同学的责任?亦或者只是出于社团伙伴的关心?还是说……
我不敢往下想。
「碍事!请让一下!」
扛着巨型泡沫人偶的同学发出了警告。
「对不起……」
等我回过神来,矢静已经消失不见了。
既没有回到班级也没有去部室。
我拨打了矢静的电话,重复的机械音在最后一刻终于替换成了矢静略带寒意的声音:
「……怎么了?」
「我才是要问的吧?你现在在哪里?」
「准备回去。」
「今天还没有结束,这么早就回去吗?」
「嗯。」
这样的矢静有些把人拒之门外,于平时的那样根本想不到是同样的一个人。
「那个啊……」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一会。
「……音树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女孩子吧?」
「不是这样的……」
「但是我从你眼里看到的只有不信任和逃避。」
她或许说的没错,我只是——
「你只想着你自己而已。」
我回想起拍摄的时候,昇说的那句话。
即使是或多或少的谎言,但至少身为友人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我是自私的。
我的内心一直在告诫我:
「只要现在这样就好了。」
不要去想其他的,只是像这样大家一起谈笑风生,坐在部室里喝茶聊天就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对显而易见会产生裂纹的任何感情的波动都一概被抹平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受伤。」
我每次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或许事实并不是向想象的那样。
从二楼的窗外可以清晰地看见带着眼镜,扎着马尾辫的矢静。
「我只是胆小鬼罢了。」
「如果——」
她的嘴唇开合着,而我能够透过话筒听见她略带颤抖的声音。
「如果我说『喜欢』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期待的心情来学校吗?」
「我——」
「砰!」
「啊,对不起!」
我的背后被撞了一下,手机就这样化成抛物线消失在楼下的花坛中。
来往的行人过于忙碌,连撞我的人都没用辨清便淹没在人流当中。
如果这里后退的话,如果不认真回应的话,如果我可以真正的确定的话——
那就只能向前走了!
「对不起!」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撞到了多少人,道了多少次歉,但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依旧清晰地回荡着。
那是在人群之中最为明显的存在。
「啊!」
对于我的出现她显然吃了一惊。
我毫不介意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如果……」
胸口的躁动不知是因为一口气从二楼跑到校门口还是因为另一种微妙的感情变化。
「如果我在这里说『我也是』的话,你口中的『期待』是否已经得到了认真的回应呢?」
「如果只是搪塞的话那就NG……」
「发自肺腑。」
「那就证明给我看。」
她的脸上带着狡诈的笑容。
我……不是又上当了吗?仔细想想,矢静是那么容易失落的人吗?但是——
她口中的证明……她真的准备这样吗?这样真的好吗?
我环顾四周,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毕竟这么声势浩大的活动,整个镇子应该都知道。
或许有幸运女神的眷顾也说不定。不管了!
抱着侥幸心理,我将脸贴近了。
「喂喂……喂!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
「不是说要证明吗?也就是k……」
「我只是想一起逛文化祭而已!」
脸好疼。
这已经不是被扇一巴掌的问题了,这会成为我人生的污点然后传颂下去。
「好想死……」
「音树意外地大胆呢……」
「求求你别说了……」
「竟然在那么多的人群之中那……那个……k……」
「所以说求求你别说了……」
这样的一天对我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傍晚,今天一天的经营已经告一段落,所有人重新集合在部室。
昇刚一坐下就完美地和榻榻米融为一体。
穿着管家衣服的他与这样懒散的态度实在不合,看样子也是累坏了。
「哟!」
「嗨——」
守江同学依旧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今天怎么样?」
「马马虎虎呢。倒是手艺部的那群家伙真的很厉害呢!不光是华丽的推销手法和强买强卖的架势,不管是哪个人,将来都是诈骗团伙的支柱啊!」
「喂!那是犯罪啊!」
「所有的营业额都在这里了。」
理绘抱着一个铁盒子。
无一例外都是硬币。
从数量上看也一时难以辨认出一共有多少。
「8400哦。」
守江同学看来也并非只是收钱发票说「左转」而已嘛。
「只有这么点吗?」
「我觉得一张票200元已经很便宜了……」
「这是当然的了。」
躺在地上的昇发话了。
「主题重复了,电影部的明显拍的比我们好,再加上宣传不利,而且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晚上赶出来了,质量上不如别人。即便如此,第一天能有这样的销量就已经很不错了。顺便说一下,我们班上的第一天营业额是1万6哦。」
「昇很帅啦,有很多女孩子为了见他去了好几次呢!」
「快去死啦!」
可恶的遗传学!
「不过这只是第一天,还有好几天要加油呢。」
「啊……谷君,我听阿银说社团的部费最多只有两万哦。」
「诶?」
我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的……
「现实是残酷的呢。」
矢静靠着墙轻轻地对我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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